一
司马迁有言:“伯夷虽贤,得孔子而名益著。”吾于泰伯亦云。三代以下不乏贤者,而无与著,贤不著而民不兴行,世无有师圣人乐善之心者也。
汉清河上庆其贤矣。夫庆之废,章帝之私也。庆废而安于废,母以诬死而不怨,怡然与和帝相友爱而笃其敬,窦后没,和帝崇梁氏之礼,庆垂涕念母,欲求作祠堂而守礼不敢言,和帝崩,立襁褓之子于民闭,而无所窥望,庶几乎知命而安土以敦仁者乎!
当东汉时,兄弟以相让为谊,刘恺、丁鸿皆闻东海王疆之风以起,然而逃匿颠沛,效伯夷、泰伯而徇其迹,则谓之好名非苛也。庆从容于章、和之世悍后之旁,优游辇轂,徐就藩封,执臣礼而处之若忘,德弥隐,志弥深,礼弥谨,行弥庸,其不膺至德之称,天下后世无有师圣人乐善之心为心者也。庆之所为,亦可谓“民无得而称”矣。
东海王之安于废也,母氏固存而不失其尊养也,然且山阳王荆假之以称乱,无抑彊有可乘之闭,而荆乘之。安帝以赤子卧天下之上,而无有拥庆以起者,庆有以弭之也,非彊之所能逮也。唐宋王成器委顺于玄宗之世,其近之矣。乃玄宗以戡乱之大功,虽嗣睿宗而若其自致,成器固不敢干,非若庆之以私爱相妨而坐废。成器虽不争,岂能望庆之项背乎?三代以下未尝无贤也,人不知也。殇帝夭,庆子祐终嗣天位,人所不知,天佑之矣。
二
延平之诏曰:“郡县欲获丰穰之誉,多张垦田,竞增户口,不畏于天,不媿于人,自今以后,将纠其罪。”庶几乎仁者之怒矣。
垦田之不足为守令功,不待再思而知也。田芜而思垦之,民之不能一夕安寝而忘焉者,而特力不足耳。其能垦与,吏虽窳,不能夺也;其不能垦矣,吏虽勤,不能劝也。病而不甘食者,慈父不能得之于子,无亦防其强食而噎焉耳。必欲劝之垦也,则无如任其垦而姑不以闻之县官也。张垦田而民愈不敢垦,欺天罔人,毒流原野而田终以芜,国终以贫,此孝宣之世,窃循吏之名者,祸之所延,而贪君利之,纠以罚面害其弭乎!
若夫户口之增,其为欺谩也尤甚。春秋、战国之世。列国争民以相倾,则以小惠诱邻国之民而归己,国遂以疆,非四海平康之道也。郡县之天下,生齿止于其数,人非茂草灌木,蹶然而生,实于此者虚于彼,飞鸿偶有所集,哀鸣更苦,非可藉为士著也。
曷抑问所从来而知增者之为耗乎?不然,抑将析人父子兄弟而赋及老稚,虐莫甚焉。贪君以为利,酷吏以为名,读延平之
(本章节未完结,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