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德殿中,火炉四布,彩绸遍地,帷帐重重。
一身明黄色蟒袍的李承乾,躺在长榻之上,目光平静的看着帷帐之后,叩首在地的紫袍老臣——太子詹事于志宁。
两鬓斑白,面色清隽的于志宁,缓缓低身,盯着帷帐之后身影模糊的太子,语气沉重的说道:“殿下,今东宫乃隋时所营,当时便号为侈丽,如今岂又复容砻彩饰于其间,臣请罢去。”
看着再度叩拜下去的于志宁,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这位东宫詹事,无疑是位能臣,而且是个聪明人。
他的东宫官属,只有两个人逃过了两年之后谋逆失败的追责。
其中之一,便是这位太子詹事于志宁。
甚至于在李治登基之后,于志宁还得到了得到李治的重用,若不是李承乾熟知他的为人,不然真的会怀疑,他是不是已经被李治给收买了……不过好像,现在的李治还没有这个能力。
于志宁,无疑,他对李承乾是极有用的人。
所以,一切从安抚这位老臣的心,开始吧。
李承乾突然平静了下来,看着帷帐之外,轻声开口:“孤病了。”
……
帷帐之外,于志宁微微一愣,心里一沉,随即叩首道:“殿下有疾,延医问药便是,何必幽于东宫,丁匠官奴皆犯法亡命,钳凿槌杵,往来出入,监门、宿卫、直长、千牛不得苛问。爪牙在外,厮役在内,其可无忧乎?”
李承乾看着于志宁,眼底闪过一丝冷嘲。
自从他苏醒之后,便已经开始收拢东宫散落在外的卫士。
彼辈出入东宫,落在外人眼里,难免有些忧心。
李承乾侧身看着于志宁,再度开口道:“孤二月患病,三月,父皇幸青雀府第,赦囚免赋,赐青雀府第僚属及同里老人。”
于志宁沉默了下来,太子将话说的很清楚。
他二月患病,三月,皇帝便已经开始亲近魏王。
甚至很快,魏王就开始招揽门客,编修《括地志》。
太子,他感到威胁了。
于志宁沉沉的叩首道:“殿下,人言,家有慈亲,以长温清,或室有幼弱,无亏抚养,若是内阁之中,使常亲近,人皆敬服,殿下安矣?”
李承乾琢磨着于志宁话里的每一个字。
他的这位太子詹事,以贤著称,后来便是在废王立武的风波中,也能全身而退。
殊为难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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