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处的山风吹淡了近处的血腥味,纵然云岁晚经历了许多大场面,也难免不为这一幕感到震惊。
一个对自己的手术引以为傲的大夫,竟然用刀切下了自己的右手。
幽影唇瓣打颤,面颊苍白,额上冷汗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。
终究有些不忍,云岁晚向前挪动了半步,刚要伸手帮忙,幽影抬手制止,细弱的两个字从他唇齿间溢出。
“不必。”
他哆嗦得用一只手从胸口处的袋子里取出止血的纱布,用嘴咬着,为自己的右臂止血。
纵然是技术再高超的大夫,也很难用一只手包出最完美的模样,他费力弄了许久,纱布还是包得左突右进,凹凸不平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,单手支撑身子,勉力站了起来。
“我从前做过许多错事,这只手就当是还她了,日后江湖上再没有幽影,我只是个治病救人,悬壶济世的赤脚医生。”
他将自己腰间的铜钱摘下,放在了云念雨墓前。
石碑苍苍,愈发寂寥。
一只尖翅宝石红蝴蝶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坟包上,随着幽影将铜钱放下翩跹而起,越飞越远。
云岁晚没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秘,转身要离去。
才走了几步,就听身后的人说:“宫里的那位,怀孕了。”
她脚步顿了下,“多谢。”
回去的路上,云岁晚看着窗外思索着幽影留给她的话。
幽影的徒弟是宫中太医,又被秦妃所救,他指得是谁,不言自明。
如此以来,陛下这段时间的种种作为就有了解释。
文安帝,敏感多疑,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座下有任何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存在。
他这些时日处处打压楚绍誉,就是为了让群臣知道,没了三皇子,五皇子也未必会承继大统,不要打错了如意算盘。
街市两旁叫卖声络绎不绝,无论上位者是死是活,黎庶的日子都不会和昨日有什么不同。
云岁晚原本还疑惑,二皇子多病没有承嗣的可能,文安帝这一招,除了自欺欺人没有任何作用。
但若是秦妃怀孕了,事情就不同了。
纵然旁人觉得秦妃母壮子少,不在承嗣的考虑范围。
但文安帝一心修道,自然觉得自己万寿无疆,根本不信自己只剩了两年多的寿命。
她想着,写了张字条,一回府就吩咐小厮送去五皇子府,务必要交到王爷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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