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她端起茶盏,吹了吹杯面飘动的浮沫:“他不是你选的人吗?”
梦公身躯一顿,也怔住了。
茶水升腾着热气,香味一缕一缕飘入鼻腔,轻影饮了一大口,胃里顷刻暖和起来。
她道:“从他踏上送亲之途开始,你便筹谋着如何引他入局。他不似太子和二皇子那样重权在握,但是他有勇有谋,还有一颗赤诚之心,见到不公会站出,遇到污秽会濯洗。程家旧案牵扯太多,仅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,真相的揭露需要一个身份贵重的人来牵头,可放眼朝堂,哪里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?又哪里能有人像他那般义无反顾?”
“那是你眼中的他。”梦公的声音低沉:“皇家的人能有几个纯粹的?凭他的出身,能活到封王开府就证明他并不简单,我不过是看他有魄力,又正巧是他去的北境,才不得已选他来做这个揭发之人,不是他,也还会有别的人。”
轻影:“但他并没有让我们失望,不是吗?”
梦公听了这话,竟无法反驳。
是他一手把李南絮推到她身边的,他是那个罪魁祸首。
轻影继续道:“柳全的供词处处都是破绽,无非是为了让他生疑,正好我也在追查程家旧事,于是你把我和柳全当饵料抛给了他,让他一路涉险至今,说到底,我也是你的一枚棋子。”
轻影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,仿佛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。
梦公定定看着轻影。
她比他想象中更聪颖,也更坦然,她没有无能地狂躁,她以一种成熟的姿态,接纳了这一切。
也或者说,于她而言,她早晚都会成为局中人,以什么样的方式入局,并不重要。
可梦公深邃的黑眸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些波澜:“我一开始以为,你只是楚家的女儿,一直到楚宅的那扬屠杀……”
轻影:“楚家的女儿就可以任意利用了吗?”
梦公不答话了。
在长久的岁月中,在日复一日为程家旧案奔走的途中,他早已没了少年时的心性,确切地说,从他在战扬上被澹州军刺倒的那一刻,报效家国的理想便被大雪掩埋了,仇恨和愤怒一步步扭曲了他的性情,他早已面目全非。
他不是什么好人。
他只想为程家讨一个公道,这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仰,哪怕手段并不干净,哪怕最终会反噬到自己身上,他也不在乎。
他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,只要能真相大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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